当处出生随意,急流水上不流

【靖苏】千秋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日月更替万物轮回#

#请看完#

#元旦快乐#

太子立妃仪典那日,梅长苏一直在睡,睡过了浩浩荡荡的凤辇巡游,睡过了满城的人声鼎沸。他就安静的躺在卧房的床上,呼吸声都是微弱的轻微绵长。飞流守着他睡过正午,睡过黄昏,睡到第二日的黎明破晓,又睡到了下一日的晨光熹微。

梅长苏在第三日醒了过来,甄平守在他床边,他的嘴唇只轻微的翕动了一下,甄平就点了点头。梅长苏怔怔的看着他,忽然合眼翻身拉起了身上的衾被,把自己拢进了床榻之中。

太皇太后头年五月才除丧服,然而太子新立,圣祖降喻,祭告太庙,先祖有心爱护,后辈以孝为先,大婚之后东宫分室而居,已慰先祖在天之灵。

太子妃的仪驾浩浩荡荡地送入东宫,除却苏宅小小的一方庭院,整个金陵城都是一片姹紫嫣红的盛景。梅长苏睡着的几日,苏宅的灯却一直亮着,明晃晃的照亮了门前的一方门阶,像是隔开了外面十丈红软,百里喧嚣。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再醒来时,又是新的一日。他还是那个梅长苏,形容中少了些病态,眸中多了些沉寂如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零。他摆弄着手里杯子,抚着额头轻轻地笑了起来,贵妃娘娘送过来的武夷岩茶飘散着悠悠的香气,晃出一片寂静。

蔺晨和飞流在他身边团团转的闹腾着,他随手抓了本书扔出去,然后习以为常的被蔺晨数落着没良心。甄平又呈上来送往东宫的贺礼,梅长苏这几天推脱着生病,算算竟然十几日不曾出门,蔺晨看着他的眼神带着越来越明显的揶揄,他耐不住了,只能让甄平拿进来听蔺晨絮絮叨叨的挑剔着。

 

“宗主嘱咐说不用太贵重显眼,我觉得这对白瓷瓶就挺好的,蔺少阁主觉得呢?”

——小殊,我觉得柳大人家的孙女就是很好的,娴静聪慧,按得住景琰那个脾气,你觉得呢?

“太子大婚你就送这个啊,也真是不费心思啊。”

——什么都说好,你倒是不肯在这上头帮景琰费心思了。

“去吧去吧,反正你现在也能出门见人了。”

——小殊,你知道景琰的,忠孝礼义,他舍不掉的

他捧着洁白如雪的白瓷瓶,随手拿过笔沾了朱砂,随手勾勒了几株嫣红梅花,然后再安静的抹掉,他把瓶子递给甄平,赞许的点着头,轻轻说了句挺好。

那对白瓷瓶终于还是进了东宫,被陈在太子殿下的案几上,光秃秃的模样很是冷清。梅长苏托人转了一封信递进宫中。转过几天,宫中设宴,太子携太子妃赴宴,梅长苏的位置设在穆青之下,抬眼就能看到太子妃染着桃粉色胭脂的侧颜和太子殿下侧头耳语的温和姿态,梅长苏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凝了许久,忽然嗤笑了声,冲高位之上的静贵妃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他记起那时去东宫道贺,提到了许多的往事,有那日有些狼狈,他倒是忘记祝贺太子大婚,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那两个人能够白头偕老,携手一生。

毕竟梅长苏这辈子短了点,因而望太子妃能够安康顺遂,无病无虞,安享百年。

这样应该就能百年好合。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可惜早已不是少年时,没有意气相投的好友,也没有高头大马可以驰骋,只有泠泠作响的丝竹声,聊胜于无。

莺歌燕舞之下的推杯换盏,宫中的宴席梅长苏到底是不太适应了,席间就悄悄溜了出来,在微冷的夜风中清醒了几分。身后的脚步声他一点也不陌生,梅长苏笑着转头,不意外的看见太子殿下站在他身后,似乎有些犹疑该不该上前。梅长苏笑得更厉害了,冲太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呼来唤去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太子哼笑一声,气氛才稍好了一些

“小…苏先生好些了?”

“不碍事,殿下不需太挂念,殿下新婚燕尔,抛下太子妃跟我这个白衣吹冷风是不是不太好。”

太子殿下瞪了他一眼,不过那眼神里还是担忧之意更明显些。梅长苏端端正正的站着,衣袍被风吹的有些掀起。两个人正无言以对时,一个小内监忽然抱着狐皮大氅跑了过来,说是静贵妃让给殿下送来,太子接过来小内监就识趣的小跑去了,太子掂着手里的大氅笑了笑,转手就给梅长苏披在了肩上

“母妃还是更心疼你一些,倒是你什么时候找个照顾你的人。”

梅长苏斜了太子殿下一眼,脸上的笑意有些飘忽,还带了些奇异的苦涩。太子殿下看他这副模样,略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

“怎么?才纵天下的梅宗主也有人看不上?”

“殿下说笑了,要是有这么多两厢情愿,古人也就不必编造这么多传说了。”

这话说得极涩,太子殿下哽了一下,看着梅长苏夜色里的侧脸微微发愣。他心里忽然有股子说不出来的莫名涌出来的情绪,好像一瞬间许多本来已经被埋在胸腔某个角落里的倾诉蓦地涌了出来,却在看到梅长苏清亮的眼眸的那一刹那,烟消云散。

 

梅长苏像是没有看到太子那副满腹愁楚的样子,只是望着宫墙之外的地方定定的出神。他在看北境的风雪,不知道十几年的冰霜积蓄,能不能冰封住过往深埋的回忆。那里有七万的赤焰冤魂亟待昭雪,还有满地的尸骨冰冷在大梁的边境。他也想葬在那里,和他的铮铮傲骨一起,而不是坐在这个歌舞升平的朝堂里,满口虚伪的谦恭谨言。

他向来耐性很好,却不知为何今晚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只能趁着没有人注意到他,攥着酒壶,且醉且行乐。反正他是隐在暗影里的人,比起当年万众瞩目的林殊,此时倒是兀自逍遥,也能自娱自乐无人问津。

那天是苏宅遣人把沉沉睡去的梅长苏从东宫接回了家,闭门谢客数日才又开了苏宅的门,只是这梅长苏是再也不许轻易下床了。

 

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太子监国,朝堂上下一片清明,梅长苏酝酿了十几年的风暴拉开了序幕,在梁帝寿辰那日,开锣击鼓,连台上演。梅长苏安静地注视着那个曾带着他骑马放风筝的舅舅,满心都是漠然的冷清,他听着梁帝怆然的哭陈,心中忽然有了十几年都不曾有过的凄凉。大梁的江山,到底还能有多长的万代,即使是萧景琰力挽狂澜,又能把这个从君主开始腐朽的王朝,救回几分?

而蔺晨只是冷笑着,斜睨着窝在榻上似乎恬淡度日的梅长苏,笃定开口

“你的病啊,好不了了,你那口气最好吸住了别吐出来,吊着吧。”

蔺晨说话总是掷地有声,就像是梅长苏肚子里的一个应声虫。大渝,北境,千里加急的战报递上了东宫的案台,太子殿下和众臣在外间争论着征讨的繁琐事宜,而梅长苏却站在大梁的布防图前,神思已经远去万里。他感觉到北境葬送的赤焰军魂正在嘶吼着,想要撕碎一切踏上大梁土地的外敌。

该回去了,梅长苏这样想着,闭上眼就感受到了他身体里属于林殊的灵魂正在如烈焰一般灼烧。 

两年来的风云变幻,如今江山易主,梅长苏抚着熟悉而陌生的银甲长弓,忽然笑了起来,带着明亮的颜色回望帝京。金陵城在初冬的寒风中肃穆伫立,仍然是梅长苏两年前所见的样子,也仍然是林殊当年出征时的样子。

征马扬蹄,踏破铁骑,命佐江山。

 

梅长苏长眠于北境,他以为守住了梁朝万里锦绣江山,守住了萧景琰的万代海清河晏。

即使他孤坟一座,孑然此生,他倒也算得上一句心甘情愿。他不再看得到身后之事,只是抱着千秋万世的长梦,且自长眠。

他未曾看过后来的事,也不会有人在他坟前诉说史书言谈。

国之不国,无人能谈

 

后有史曰:昔有萧姓梁朝,自楚、渝之间,修德行武,东平夜秦之乱,以河为界;西灭滑,广地千里,天子致勤,四海毕贺,为後世开业,甚光美。然会往者君之多疑,谗害忠良;虽后人鞠躬尽瘁,然国家内忧,未遑外事,兵戈不修,国政尚愁。末帝时五国攻夺梁边境之地,然国之不国,丑莫大焉。末帝亲征,镇抚边境,且欲北伐,复梁之故地,修梁之政令。然国有内乱,必常痛於心。前废太子后裔作乱,末帝腹背皆损,殒命北境,无善终。后年五国趁虚而入,分疆裂土,梁亡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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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首先亡国的不是景琰,是他的子孙,“前废太子后裔作乱”,多少辈之后的后裔,你们开心就好,真的

#2 这是一个温柔的,单向恋爱,对,没错,宗主的单向暗恋,你没看出来,对,我隐晦嘛[不许打脸]

#3 后面文言文肯定不是我写的,节选修改自《资治通鉴.卷二》

     加星号的地方是引用的诗,具体是啥……啊……天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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