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处出生随意,急流水上不流

【靖苏/生贺系列】夺人所好

#普天同庆

#嗨翻818

#生贺系列第五发


多年之后,已经是帝王的萧景琰突然向太后娘娘问起了往事,很久远的往事。

太后娘娘想了很久,给萧景琰倒了一杯滚烫的白水,在冷冷清清的宫殿里氤氲出了几道暖意,混合着太后温婉的声音,回荡出一片过往。

 

一·相识

“我还记得小殊抓周那日,你穿着我新做的衣服,景禹领着你,你吃着长寿糕,太皇太后亲手把小殊抱到了地方,他就在上面爬啊爬……”

林殊抓周那日,是在太皇太后的宫里办的,连同皇上带上后宫一众妃嫔,再加上膝下的各位皇子,太皇太后宫里简直热闹的有些闹腾。

来回穿梭的宫女内监捧着抓周的东西来回的奔波着,一会儿太皇太后嫌仓颉简太大小殊拿不住,一会儿是宸妃娘娘看着官星印棱角太尖怕小祖宗磕着碰着,再不然就是陛下看着酒令筹筒不合心意,非要换个更别致的来。

总而言之上上下下的折腾的鸡飞狗跳,静嫔也被拉进了人群里帮着一起挑挑拣拣,萧景禹就只能领着萧景琰被晾在一边,吃着静嫔带来的点心,自己玩自己的。

然而他俩的清净也没维持多久,太后娘娘就领着晋阳长公主抱着林殊上了殿,太皇太后遥遥望见长公主手里的小包袱,就笑地眼睛都眯了起来,不等长公主见礼,就把林殊接了过来。一众人也呼呼啦啦的围了上去,嘻嘻哈哈的凑在一起议论着林家这位小公子,不多时就只听见“哇”的一嗓子,吓得萧景琰手里大半块长寿糕都掉到了地上,可怜巴巴的瞅着萧景禹,一脸的委屈。

等到新糕点再拿到萧景琰手里时,那位被看哭的小祖宗终于安生了下来,然而糕点还没啃两口,就被吆喝着到了殿中间的大桌前,看被太皇太后亲手抱到桌上的林殊像个粉团子一样在桌子上爬来爬去。

萧景琰咂吧着手里的糕点,好奇的看着这个初次谋面的表弟在铺了厚厚几层绸缎的桌案上爬来爬去,一会儿鼓捣鼓捣金玉小算盘然后撂到了一边,片刻又对玉石章子起了兴致然后再扔得远远的,看着看着萧景琰就腿酸的不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双大眼睛里蓄着泪,要落未落得样子煞是可怜。

不过不等他哭出声,就被一双大手拖了起来放在了桌案上坐着,萧景琰转头就对着抱他起来的林燮将军咯咯的笑了起来,林燮也笑,塞了一大块点心在萧景琰手里,扶着他继续看林殊抓周。

林殊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挥舞着手里的箭尾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念些什么,还拍着手底下林燮的铠甲,笑的口水淌到了新衣服上。萧景琰有些厌恶的往林燮怀里躲了躲,却没想到林殊却扔下了他饶有兴趣的却抱不动的铠甲,抓着挥舞了半天的箭羽,蹭蹭蹭就爬到了萧景琰身边,冲着萧景琰咿咿呀呀地笑着,萧景琰怯怯的伸手去摸了摸林殊看起来就软糯的脸蛋,在林殊张嘴咬他的一刹那赶紧缩回手来。

林殊仍然兴奋地咿咿呀呀的往萧景琰身上爬,口水顺着下巴滑到了萧景琰的新衣服上,萧景琰傻愣愣地看着林殊一手攥着箭羽,一手伸着去抓他下意识举得高高的糕点,等看到自己新衣服上的几滴晶莹的哈喇子时,抽搭了两声就哇得哭了出来。

他一哭林殊也来了劲,嚎的动静比他还响,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哭声回荡在大殿里,伴随着一众皇亲国戚哭笑不得的诱哄声,鸡飞狗跳。

 

“最终那块点心还是被我拿给了小殊,你抽抽搭搭的窝在景禹怀里,还嘀咕着,我的我的……连景禹都哄不住你,只能从小殊手里掰了一半下来,你看了一眼哭的更厉害了,哭到最后都有些喘不过来气,那叫一个嫌弃。”

皇帝陛下笑了起来,捧着还滚烫的白玉杯子在手心里暖着,眼角眉梢都沾了些缅怀的温柔。太后娘娘斟了杯岩茶放在手边,以往平淡娴静的脸上带了些促狭的喜色。

“哪里能不嫌弃,一块点心上沾的全是他的……也就他这么讨人嫌了。”

太后娘娘笑而不语,遣去拿东西的宫女捧上了一个不大的锦盒放在了太后手边。太后的手指顿了一下,幽幽的叹了口气,掀开盒子拿出了一支只剩箭羽的箭矢,递到了皇帝陛下的手里。

 

二·相知

“你七岁那年,生辰时先帝赏了你一只小鹰,那是林帅从北疆带回来的,是有两只。你高兴极了,每日都带着驯鹰的人遛鹰,结果高兴了没几天,就带着小殊就到我宫里来,两个人眼睛都红红的,我还以为你们打架了……”

萧景琰的七岁生辰过得很平淡,晨起太皇太后把他叫去赐了许多东西给他,上完早课宸妃娘娘和他母妃静嫔把他叫到芷萝宫里说了许多体己话又给他准备了许多他爱吃的点心,午膳时分萧景禹送了他一本《千字文》,等到下午,萧景琰本以为消停了的时候,却得了份意外之喜。

陛下身边的高公公领着一个约莫十六七的少年到他眼前,带着喜滋滋的样子说陛下赐给他一只小鹰,萧景琰谢了恩,眼巴巴的瞅着少年胳膊上扣着脚环的小鹰,少年单膝跪了给萧景琰行了个礼,然后举着胳膊让那只十分精神英气的小鹰和萧景琰对视。萧景琰伸手想去摸,少年赶忙缩回手,在萧景琰有些不满地注视下,十分憨厚的笑着挠了挠头

“殿下可别碰它,鹰这种东西傲气的很。我们那边驯鹰,都叫熬鹰,熬得它不得不低头。可是它骨子里还是傲气,你把它当个玩意儿,它就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狠狠地叨你一口。”

萧景琰被吓得不敢再碰,却仍然眼巴巴的看着小鹰,小鹰也看他,不过就是拿神气十足的眼偶尔瞟萧景琰一眼,然后就安静地被栓在驯鹰少年的臂上,仰头看着天。

萧景琰打心眼里喜欢这只小鹰,虽然不能碰它也不能摸,但是他就是喜欢那只小鹰的眼睛,凌厉中透着满满的傲气。得了小鹰的几日他每日都带着驯鹰少年溜达着带着小鹰透透风,也得知了许多驯鹰少年的故事。

驯鹰少年说他来自北疆,那是一个很大很美的地方,有草有山有湖,还有碧蓝如洗的天。那里的鹰不被拴在臂上,而是在天空中飞,他也不是个驯鹰的人,他是牧马人,每天骑在马上追逐鹰飞过的地方。

后来他们被别的地方的人俘虏,又被大梁的大军救下。然后驯鹰少年和他的父亲捡到了两只小鹰,为了报答恩人,他们熬鹰驯鹰,作为礼物呈给了大梁的天子,又被赐给了萧景琰。

萧景琰听着新奇且心酸,却更喜欢起这只小鹰来。驯鹰少年略略讲过熬鹰的办法,除了残忍之外,萧景琰想不出第二个词来。然而小鹰一双眼中依旧是犀利的傲气,像极了黎老先生讲过的忠魂傲骨。

没过两日,林殊却进宫来,双目赤红。萧景琰忙拉着他问怎么了,林殊却不说话,目光在小鹰和驯鹰少年之间逡巡着看了好久,忽然垮下肩,低着头嗫喏着说了什么。萧景琰没听到,问了句什么,林殊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软糯的声音带了些哭过之后的沙哑。

“景琰,我的鹰死了,它死了。”

萧景琰听得有些懵,但是还是下意识地揽着抽噎的林殊顺着他的背,然后不明所以的看向驯鹰少年。少年微微笑了下,给林殊施了一礼

“林公子莫要哭了,鹰这种东西,要么飞要么死。只有天神才能驯服它,它也只服从于天神。”

这话说完林殊哭的更厉害了,抽噎地声音带了些哽咽的打嗝,像是要背过气去,听得萧景琰心惊胆战,赶紧拉着他往芷萝宫跑。他拉着林殊的手,手心湿润,林殊在他身后一面跟着跑一面哭,听着有些惨,弄的萧景琰也鼻酸目涩,难过极了。

前言不搭后语地跟宸妃娘娘和静嫔娘娘说完,宸妃娘娘心疼地搂着林殊,无奈笑着说都依你都依你,你不哭怎么都依你。萧景琰坐在静嫔娘娘身边,看着林殊看他的眼神,大概就明白了林殊的意思,拽着静嫔娘娘的袖子,咬着下唇点了头。

林殊总算破涕为笑,从宸妃娘娘怀里挣脱出来扑到萧景琰身上嘿嘿傻笑着说谢。萧景琰推了他一把,没推动,还被静嫔娘娘淡淡的瞥了一眼。萧景琰心里就更加委屈了,一低头没忍住,眼泪啪啪往下掉。不等他擦脸,一个软软的布料在他脸上蹭来蹭去得给他擦干净了脸,他抬眼去看林殊,林殊通红的鼻子和傻笑的脸逗得他笑出了声。

“景琰你别伤心,那个小哥哥不也说不飞就死吗,父帅说这叫宁折不弯,你也不想看小鹰死对不对。”

萧景琰想了想点了头,然后被林殊拖着去找驯鹰少年。

那只小鹰终于消失在了金陵一碧如洗的穹顶上。

放飞那时,萧景琰偶然看到了林殊望着小鹰消失的方向的闪亮的眼眸,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有些心慌,然后他握住林殊的手,攥紧在自己手心里。

 

“后来小殊用木头刻了一只小鹰给你,你嫌丑,却还天天摆在枕边上,结果不小心压断了小鹰翅膀。”

皇帝陛下沉默了一下,才从太后娘娘手里接过了那只断了翅膀的小鹰。手指滑过陈年的断痕,却猛不丁的被木刺划了手。皇帝陛下倒抽了一口气,却又低低的笑了起来,一面被太后娘娘拉着手急切的问着怎么伤到了,一边笑着摇头说无妨。

鹰这种东西,满身都是傲气,冷不丁啄你一口,疼到人心里。

 

三·相守

“你和小殊吵架,偏巧赶上小殊和林帅出征,你那边又要去督军换防,午后来我这,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我问你话,三句得有两句听不见。最后还是祁王妃进宫探望宸妃姐姐时碰巧说了句小殊在祁王府,接着你就冲出去了……”

 

萧景琰和林殊两个人的关系有多好就有多能打架,意见不合要打,品味不和要打,甚至吃块点心都要打一架来一决胜负。不过有一次吵架有点例外,而且隐隐有冷战的架势出来。起因倒也简单,林殊随林帅北上北境,萧景琰也想跟着去,意料之中被林帅婉拒了。

萧景琰无精打采的去找林殊抱怨,林殊却幸灾乐祸的笑他上赶着去送死。这一下子激的萧景琰炸了锅,扯着林殊让他说清楚什么意思。林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却气的萧景琰头顶上直冒火

“你是皇子,让你去北境做什么,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跟静姨和陛下交代?”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就是听得萧景琰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一样驰骋战场,让林殊讲出来就好像是嫌弃他一样。萧景琰冷哼了一声,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人,结果被林殊一把抓住脚腕摔了个狗啃泥。

这下点燃了战火,萧景琰爬起来二话不说翻身给了林殊一拳,林殊似乎愣了下,片刻就反应过来,扑上来就是一记肘击。两个人紧接着就扭打起来,咬着牙憋着气,谁也不肯让谁,等到下面的人把两个小祖宗拉开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林殊被赤焰军里几个副将连拉带拽的带走了,临走时回头看了萧景琰一眼,那一眼看得萧景琰有些发愣。

那个眼神有些宽慰,还有些无奈。

萧景琰被带到了祁王面前,不等祁王问他,他就像是发泄一样竹筒倒豆子的说了出来,听得祁王殿下直摇头,哭笑不得的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殊哪里是嫌弃你,这还不是护着你,你啊你啊,闹什么脾气。”
萧景琰撇了撇嘴,他当然知道林殊这是维护他,怕他在战场上有什么事。但是都是打过仗的,凭什么他萧景琰就得让林殊护着,论年龄他还比林殊大上两岁,谁护着谁还不一定呢。

他如是想着,闷闷不乐地去给母妃请安,陪静嫔娘娘说着说着话就开始走神,先是想起了林殊被拉走时那个眼神。然后开始担心他身边的人会不会跟林帅告状,每次他和林殊打架,被林帅知道都免不了一顿家法,所以两个人平常打架都挑没人的地方。这次一个冲动守着那么多的人打了一架,还伤了脸,林帅肯定要知道了,也不知道姑母会不会跟林帅求情。

想着想着忽然觉得有人在捏他的脸,一转头是宸妃娘娘带着笑站在了身后。萧景琰赶忙起身行礼,一打眼才发觉宸妃娘娘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再看了一眼才认出是祁王兄的新妇,他刚刚过门的长嫂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萧景琰臊了个大红脸,手忙脚乱的行了礼。就听得嫂嫂轻轻一笑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这个样子,刚刚在府上见了小殊也是这个样子,魂不守舍的。”

宸妃娘娘和静嫔娘娘对望了一眼,笑而不语的看着萧景琰像是屁股上着了火一样,嗖的蹿了出去。其实萧景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么快,不过赶到祁王府在林殊身边坐下之后,却猛然间安心了许多。

尤其是看着林殊用傲气却带着笑意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之后,那些什么气啊闷啊,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萧景琰拽了拽林殊的袖子,然后就听到了林殊强忍着的闷笑声。

“不生气了吧,明天走了得好几个月见不着,别生着气走啊。”

“嘁,你还知道啊,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嘴角,回去父帅又要处置我了。”

“那……那谁让你嫌弃我,再说你在我胳膊上打的那几拳,也算还回来了。”

林殊瞪大了眼睛一指头戳在了萧景琰脑门上,戳的萧景琰一缩脖子赶紧接住他手腕,傻笑着又把林殊逗乐了,又气又笑的半天才说出话来

“讲点良心,我哪里嫌弃你了,我的七殿下啊,你这次督军回来就要封郡王,这会儿跟着去北境,有点什么事,喜事都得变丧事。”

“呸呸呸,林大少爷你会不会说话啊。”

两个人互相瞪了一眼,然后忍不住又互相指着笑了起来,那点怨气也就跟着消失殆尽。暮色四合时祁王来催林殊回府,却发现林殊趴在萧景琰腿上,萧景琰枕着林殊的背两个人睡的不亦乐乎,祁王殿下只能悄悄替两人阖了门,打发下人去林府送了信。

 

“你回来之后加封了郡王,小殊回来之后就成了赤羽营名副其实的少帅。第二年夜秦之乱,你又去求林帅,我本以为你去不成,没想到倒是小殊替你求了情,让你跟了去。”

皇帝陛下来回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抿了一口已经有些温凉的水,神色里带了淡淡的伤感。太后娘娘的手落在他手上拍了拍,他抬头去看,冲太后娘娘摇了摇头,伸手取过太后娘娘面前的锦盒,拿出了那时候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几支箭翎。

这几支箭翎几次出现在他的皇子的抓周子里,却从未有谁拿起来过。他也不失望,毕竟有些人的独一无二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

就像是有些人玲珑剔透的心思,也不是谁都能学得会的。

例如护他,例如懂他。

 

(四)相隔

“母亲,你说的那些其实我多多少少都有点忘了,别说我两岁看小殊的抓周,就连你刚说夜秦那时的事,我都有些记不清,不过,我还是记得它。”

萧景琰去东海练兵那时是暮春,海风都还是冷的,他发着愁从老渔民那里回来。列战英问怎么回事,萧景琰也只能苦着脸叹气。能出海能下网能捞蚌,就是这个大小实在是不好找,得多大的缘分才能找到这么一个啊。

萧景琰苦着脸练兵,士兵们小心翼翼的绕着这位殿下走,生怕给扔到海里做肥料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捞蚌三十多年的老渔夫偶然得了一个有鸽子蛋大小的珍珠,碰巧被列战英和几个知情的副将们知道了,连哄带骗的从老渔夫那里买了下来,乐颠颠的回驻扎的军营想要献宝,却被告知萧景琰早就按捺不住,自己跟着下海了。这方还没讶异完,加急传书就到了手上,一个晴天霹雳劈在了众人头上。

——祁王谋逆,赤焰军尽数剿灭

列战英捧着信的手都在颤抖,几个七尺男儿嚎啕大哭着往海边上跑,刚好遇上垂头丧气的萧景琰。列战英颤巍巍的把信递了过去,然后看着信从一脸呆滞的萧景琰的手中被刮进了海里。列战英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抱着萧景琰的腿,凄厉的哀嚎着。

萧景琰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点点掰开了列战英的手,轻轻地问了一句,珍珠找到了吗。列战英从怀里掏出了珍珠,被萧景琰一把握在了手里,转头就往回走。走了没几步,就脚下一个趔趄趴在了沙子里,然后再爬起来,再走几步,再摔在沙子里。列战英几个人哭嚎着追上自家殿下,手忙脚乱地想给他把脸擦净,却被一把挥开了手。

“珍珠找到了,那我们回金陵。”

从金陵到东海,萧景琰用了大半个月;从东海回金陵,只用了十天。

到了金陵城门前,萧景琰几乎是滚下了马,站都站不起来。然而不等他进宫去鸣这一声冤,纪王爷就出现在他眼前,死死地捂着他的嘴把他拖上了马车,萧景琰有些茫然的看着王叔通红的眼眶,颤抖着手去抓纪王爷的衣襟。

“王叔…王叔……小殊呢,他回来了吗……还有皇长兄……他怎会谋逆……父皇一定是…”

纪王爷再一次捂住他的嘴,拼命摇着头,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萧景琰握着纪王爷冰凉的手掌,眨着眼,终于感觉到了脸上一片潮湿。他咬着牙把纪王爷诬栽他嘴上的手按得更紧,任由胸口万千的悲恸呕的他几乎要呕出血来,也没有哭出一声

 

太后娘娘颤抖着手拎着茶壶想要去满上杯子,却把水七零八落的洒了满桌也没有倒进杯子里。皇帝陛下牵着唇角扯出了一点笑意,握住太后娘娘的手,扶着她倒满了杯子,然后轻轻说了一句都过去了。

然后太后娘娘转过头去,肩膀一耸一耸的抖动着,皇帝陛下想要伸手去握住太后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同样是颤抖的。

于是他缩回了手,把倒了白水的杯子握在手里,等到杯子里最后一丝热气散尽,才低低笑着,声音喑哑飘忽。

他说

“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夺人所好。黎老先生总说小殊谦谦润玉,我看不见得,那不是君子之彰吗,你看他与我相识相知这许多年,夺人所好的事做了多少,哪里像是个君子。”

太后娘娘终于俯下身去,皇帝陛下绕过桌榻,抱住了自己的母亲,豆大的泪水打在了玄色的外衫上,让他依稀看到了初相识那日,林殊留在他身上的痕迹。

做了那么多夺人所好的事,怎么还会有人说这个人称得上琅琊榜首,麒麟才子。

分明是个无赖,赖着他把所有的最好东西全都弄丢。

小时候的爱物,小鹰的一身傲气,战场呼啸往来的豪迈,还有林殊的命。

说着这般好那般好,哄着他骗着他,交出了一生的期许。

却只留给他一个空落落的大梁盛世,还有孤家寡人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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