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处出生随意,急流水上不流

【靖苏】老来多健忘

健忘

 

#老来多健忘#

#回忆杀#

#故人不覆#

#庭生#

#欢迎留言,留了两个伏笔,猜出来的我给你们写文啊#

 

萧景琰老了,垂暮宫中,有些病态,不再是年轻时那个朗朗烁烁的样子。他有时会把东西放丢,奏折啊,随身的信物啊,头冠之类的。上次还不小心把放着兵符的匣子丢在了暖阁,吓得身边的人差点把宫宇掀过来给这位皇帝陛下找这东西。不过皇帝陛下本人不在意,还和皇太后笑话他们大惊小怪。

冬日里,庭生回了金陵,刚好赶上皇帝陛下又下旨太子代理朝政,于是庭生被叫着陪着皇帝陛下躲在映雪园赏景躲懒,庭生也就由着他躲着,日日进宫陪着,几乎住在了宫里。太子殿下忙里偷闲调侃自己这位兄长又是一年一度甘尽苦来,庭生也笑,只是看着皇帝陛下垂垂老矣的面容不知怎么的就生出几分苦涩。

皇帝陛下大概是天底下最省识人心的人了,庭生记得皇奶奶就曾经那这事跟身边的小辈们半玩笑的说笑话。皇奶奶说可别想着去骗皇帝,你骗不过他的,当初也就那个人骗的他团团转,他吃了亏,如今可不会轻易让人哄过去。
 庭生最敬的就是这位皇奶奶,自然也听话,从来不跟陛下说谎,就像是早些年时,他执意去长林军里历练,皇帝陛下看着他,目光如炬

“庭生,你怎么知道的?”

“猜到的。”

“哦,倒也是,你是他教出来的,猜不出来也怪了。朕准了,你去吧。”

于是庭生便走了,一去十三年,每次回金陵时,战功和伤痕都同样累累。皇帝陛下年年有赏,赐了爵位,赐了府邸,赐了珍奇异宝,庭生都收下,封存在他的宅子里,反正他也用不着。
 皇帝陛下每次看见他就有掩不住的欣喜,大殿上就一直说让皇子们都学着点。庭生暗地笑着,其实皇子们皇子们说着,掰着手指头算公主皇子一起数也不过就四五个,简直稀落的可怜,也亏得皇奶奶能纵着。

庭生走着神,忽然就听着有人喊他,大殿敢这么大声喊他的没有第二个人,刚刚又说起让诸位皇子们学着点,想来是让他多来宫里走走吧。这么想着,庭生拱着手恭敬地道了声是,果不其然又被夸奖了一番。

庭生叹了口气,不禁暗自腹诽,先生说的对。

先生曾经嘱咐他,日后如果入仕,要学会入定。朝臣论事,废话太多,拣主要的听听,其他的时候,自己该想点什么就想点什么。于是庭生问,先生听废话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呢?没想到这问题问得先生愣了下,接着就忍俊不禁的嗤嗤笑着,庭生也跟着傻笑

“我啊,我喜欢看牛头。”

庭生陪着笑了会儿,觉得无趣了就低下头去看手底下的书。先生见他不得趣,收敛了笑意只是扬着唇角继续给庭生讲黎崇老先生的《不疑策论》和老先生的驴脾气。

跟皇帝陛下说着这些往事,庭生不意外的看见陛下难得的笑了起来,眼角眉梢的皱纹里都带上了舒展而缅怀的笑意。庭生有些鼻酸,低下头撇开眼就看到了皇帝陛下的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庭生怔了下,被皇帝陛下发现了不对劲,顺着庭生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手里,恍然大悟一般把手摊开些许,露出一颗被汗渍沁蚀的已经黯淡了的珍珠。

“早些年差点丢了,放在那朕不放心,这不就贴身带着了。”

庭生笑了笑,只是望着被一众人抱怨过健忘的陛下,心下好笑又酸楚。连兵符都不怕丢了,倒是怕丢了这个。皇帝没注意他,只是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庭生整理了下思绪,貌似随口问了句陛下在笑什么

“朕记得那时候他闹着和朕要来当弹珠玩,还非要鸡蛋大的。朕想着别说找不着这么大的,就算是找得到也就那么一个吧,陪他玩的还不是朕,多吃亏啊。所以呢朕就说没这么大的,他就改口说要鸽子蛋大的,喏,就这个,就这么一个…”

庭生抿着酒听皇帝陛下絮絮叨叨的说着不知道说过几遍的事,一口一个他,和庭生心照不宣的把戏倒是玩的顺溜。庭生盯着陛下偶尔笑成一团的皱纹又出了神,恍惚间倒是听到了先生带了笑意的嘱咐

“你记得啊,老人家的话一定要仔仔细细地听一遍,等以后要车轴话来回说了,你就可以凭惯性了…”

说着说着先生还坏心眼的眨了眨眼,看起来是没少干过这种事。记得那时候先生家里还有个白胡子爷爷,庭生看着那个爷爷忙活着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渝安,你猜后来怎么了?”

被点了大名的庭生终于回了神,看着皇帝陛下神采熠熠的样子忽然笑出了声,大概又讲到那里了吧。于是故意装作挣扎了半天的样子才在皇帝陛下烁烁的目光里开口

“后来大概是回来了罢?”

皇帝陛下哈哈笑着摆了摆手,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却不小心把酒洒了一身,庭生赶忙起身去擦,皇帝陛下止住笑拦开了他,看着他的目光里残存了些悲伤缅怀

“又猜错了。”

“不如您记得仔细,刚刚李公公在门口打手势,是不是陛下您叫谁来了?”

“哦哦,朕都忘记了,朕让太子午后过来来着…”

庭生起身叩别,赶忙去门口传了太子进去,在门口稍微站了站太子就一脸无奈的又走了出来。庭生见状笑着拍了拍太子的肩,让他宽心些。太子苦笑着嗯了一声,转手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庭生,庭生接过来打开,脚下一顿转身就往回走,太子怎么也叫不住。只不过他还没皇帝陛下的身,陛下身边的李公公就悄无声息的拦在了他眼前,垂眸敛目的行了个礼

“陛下说睡着,别去谢恩了,只当赏您做个护身符。只是还请您再给咱们小的留下来,算是体贴太后娘娘和咱们下头的人了。”

不用他说完,庭生就把盒子递了回去,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映雪园。

 

他想起数年前陛下第一次把这东西赏给他时他就真的带回了边境,可是他走了没多久宫里就翻了天,皇太后亲自派人千里加急让人从他这取了回去,那阵仗,倒是摆出了十足十的昏庸。
 他还记得那年接到太子的信函,里面数落陛下这事办的有失为君之道的语气,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让庭生忍不住好气好笑还有些堵得慌。提笔回信时,久久不知道怎么下笔,那时候庭生坐在大营里,看着一旁架子上红到艳色的弓,笔下顿涩的有些恍然

“太子切勿自扰,陛下有失,自当上谏。然私以为,殿下应抒己所长,以弥陛下老来多健忘……”

写完落款,庭生忽然觉得笔下千斤重荡然无存,五个浓墨重笔的大字似乎道不完他满心的思绪。

老来多健忘,老来多健忘。

只是,故人久别不再相逢,总有些舍不弃,忘不掉,只能缅怀在暗香映雪与荒院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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